2013年2月13日 星期三

【醫政觀察】病歷中文化之利與弊

作者:Elizabeth Liu

有鑑於最近討論病歷中文化討論的沸騰,筆者且表達自己對此事的看法,希望可以提供給台灣的醫療界、或者關心臺灣醫療品質者,一些面相。

其實病歷中文化並不是行不通,只是每件事情要改革前,必須了解改革後到底有沒有必要或者幫助問題的解決。

在解釋病歷中文化的利弊前,我們先暫時不提西醫。

請試想,中醫要不要病歷全面英文化呢?

如果因為與國際接軌,為了服務講英文的病患,中醫病歷全面英文化;或者今天法文在世界上變成通行語言,中醫病歷全面改成法文。
試想,這樣就比較便利嗎?

或者說:中醫的養成更正確的是回歸中國,如果外國人想當稱職的中醫師,要將中醫學的透徹,最好有一定的中文素養,如果韓國人想當好一個中醫師,不是他翻譯中醫病歷成韓文的能力有多強,反重點是,這位韓國人了解中醫專業用語能力有多強,不是才合理嗎

再換個領域試試,看看邏輯會如何。

判決書,六法全書,這一定全部都是中文了。 可是為什麼我們都看不懂呢?
那我們可不可以說,為了杜絕恐龍法官,為了杜絕司法黃牛,為了杜絕不肖律師,所以六法全書請全面改成民眾看得懂的白話用語,不得像現在這樣用字艱澀,讓民眾看不懂,導致民眾權益受損

合理嗎?當然不行,邏輯也不對。

如果這樣的比喻還不夠清楚,再換一個領域好了。

又好比數學方程式中微積分的專業符號,全面改成一般大眾都了解的白話符號如何呢?改數學符號白話化,可以使數學能力進步嗎?

事實上如果大家願意多換幾個領域試試,一定可以有舉不完的例子。

再回到西醫的醫療領域裡。

病患需要的到底是甚麼?
是否應該是醫師或者醫療從業人員(例如藥師,衛教師,護理師,醫檢師等等。)多跟病患解釋病情與溝通。

而且對病患花時間解釋病情非常重要,可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是:多花時間仔細看病人,不論是哪一種醫療從業人員。不是嗎?

當有了這個前提,醫療疏失機率降低,而重點及方向不是斟酌追究用不用中文。如果要講究,法律用字是最精確嚴謹的了,那是否乾脆病歷不只全面中文化,乾脆全面法律用語化如何呢?我們平常講話為了精準到位,也全面講話都用法律字眼,如何呢?

而且更嚴肅且警告的是:加諸不要必要的流程跟轉換,就是加諸更多發生事故疏失的機率。

不僅英文轉成中文有盲點。中文轉成英文也一樣盲點。且嘗試將五言絕句的詩改成英文看看會不會有誤差呢?

更何況醫學甚至不完全是英文,更多是拉丁文,或者顯示重要結構式的專業術語,醫師們有時甚至不一定要第一時間認識這個單字,就可以就它的拼法略知一二的概念。

詩詞更改不痛不癢,就算轉換下有誤差並沒甚麼大關係。因為反正我們吟詩作對跟生命沒關係。

可是醫療呢?如果轉換中有誤差呢?

深信要讓病患多了解增加溝通不是在病歷上下手,就像判決書白不白話不是重點。

而是首先:現行健保體制下,有沒有讓醫師或者護理師,藥師等醫療從業人員有足夠的時間」來看病患?

再者,當溝通發生問題時,是增加跟病患解釋溝通的時間,以及增加跟病患溝通的工具衛教單張

例如這些疾病到底是甚麼,我現在做的處置對病情有甚麼影響,好的跟壞的可能性我都有權知道,用藥又有哪些不一樣的選擇選項,服藥要注意些甚麼,治療或者術後要留意的照護又是甚麼,身體後續可以怎麼跟這樣的疾病和睦共處,以減低這疾病對自己的傷害等等。

這些是不是才是真正病患的需要呢?

再來就是有些推動病歷中文化的人擔心的事:醫師中老鼠屎問題。

關於這個問題要獲得解決,就必須從制度著手:怎樣的審查方式可以讓老鼠屎現形不被隱藏呢?

另外可以做的,當然是司法調查制度的改革更完善,使大家更為信服。
(附註:現行的制度不僅受害的病患端不爽,醫師們更是不爽,可見現行制度的問題不小。)

同時當某個"生產"作業流程發生問題時,想要避免問題的重蹈覆轍,真正的解決方法是甚麼呢?再笨的人都知道,應該是找出流程中哪個環節出錯,增加防堵或者減少不必要的程序,建立該有的防呆機制。

因此,西醫病歷全面中文化就像請數學教授把方程式全改成白話一樣的邏輯,不僅不會使數學程度更進步,只會讓數學家看起來文謅謅而已,對數學的進步不僅一點幫助也沒有,反而是迂腐不智的行為。 

並且再次嚴肅警告:加諸不要必要的流程跟轉換,就是加諸更多發生事故疏失的機率。

再換一個更容易理解的領域做為比喻:修車業。

修車師傅要達到資訊的對等,不是來令片或者其它諸如剎車分泉,煞車幫浦等等車用專業術語的翻譯問題。
而是修車師傅用「多少時間跟消費者溝通及解釋。

以及更重要的修車廠的作業流程是否有改進的空間,修車師傅的養成教育等等。

就算車界專業文字術語翻譯的再精確,都不如好好檢視一個修車師傅養成的過程是否有瑕疵,修車師傅是否有超時工作,導致無法有好的精神更加仔細檢測或者發現車子的故障跟其他危險

如果修車師傅一晚沒睡,或者兩晚沒睡,又或者一下擠進200輛車子,同時一個人要照顧兩百輛車子,我們覺得師傅會有足夠時間精神或者注意力仔細檢查我們的車子嗎?

車子是人造的尚且如此,人不是醫事人員造的,不是更需謹慎嗎?

因此真正解決問題方法有,推動醫療從業人員納入勞基法,嚴格用法律要求限制規定工時,不要讓醫院管理的一方為了利潤與某些製造業一樣的讓員工過勞,手機製造作業員如果過勞,頂多手機壞掉,不要用爛東西就好。可是人壞掉能重來嗎?

所以請支持醫師護理師或者藥師等等醫療從業的醫事人員,全面加入勞基法。

醫療是非常嚴肅的事情,全面加入勞基法限制業主資方不得超時"使用"這些工作人員。

而不是病歷全面中文化。

請執政當局謹慎三思,面對真正的難題,才能真正打開處理問題的大門,以利解決真正的問題。而非讓病患的處置增加更多不必要的風險,拿社會大眾的生命來做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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