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的手

作者：Patty Chou

“我心裡卻挺高興。我的手，關節粗大，肥短。沒有光療過的華燦指甲，甲片呈現匆促修剪的不平不整。太常刷手和洗手，讓皮膚乾燥龜裂。壓sheath、打電腦、寫字，讓整個手佈滿胼胝與厚繭。我的手，不美，但很厚實，作了很多事。它是我身上，其實是最美的，那部分。”(摘自吳靜芬醫師facebook 04-11-13動態)

靜芬醫師在facebook上說，某天門診，有位病人家屬看清楚她的手後，失聲驚呼：「妳的手怎麼這麼醜！好像勞工的手。跟妳的人一點都搭不起來！應該要是纖纖細手才對啊？」

孕婦的腳掌，水腫到穿不下原本窄窄、漂亮的包鞋，還是美麗，因為身懷新生命；母親抱小孩，手臂上的肌肉變得厚實粗壯，依舊美麗，因為這出於愛；護理師因為工作的關係，身穿沒有腰身的服裝，仍然美麗，因為他們付出行動照顧病人。


醫者的手，不一定個個纖長，但原本都曾經是嬌嫩的，她們為了自己、家人朋友及病人的健康與衛生，經常搓洗雙手，洗去了些細菌，也洗去了玉手的柔嫩，手上除了婚戒、手錶之外，鮮少有其他的裝飾與顏色。我相信多數女人的天性是愛美的，也會有女醫護人員想要換換指甲的顏色和造型，只不過要實現這個念頭的機率不大。病人和家屬在診間裡看到女醫師手上的水晶或是彩繪指甲，會不會覺得她不夠莊重沉穩、專業？門診以外的時光，多半在病房和刀房中度過，花錢去美甲，也只能被手套罩住，在穿脫手套時，指甲壞一角事小，指甲的造型讓穿無菌手套動作不順、變慢，恐怕更要不得。

一位畢業後就沒有再見過面的小學同學，現在是護理師，她任職的醫院，是我每天搭車回家都會經過的地方。幾天前我跟她說，每次經過她工作的地方，都有想去看看她的衝動，她說哪一天我真的要去，記得事先跟她說，好讓她梳妝打扮一下。「我會通知你的！但我想跟你說，認真care病人的護理師最美，不用打扮，就是天使，」我說。

女醫師也一樣。沒有纖纖素手，手上也沒有色彩的絢麗，但是她們持筆寫病歷，拿手術刀還給病患一個健康的身體，輕拍病人肩膀加油時，雙手就是全身上下最美、最美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