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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月21日 星期三

病歷書寫該用何種工作語言 是專業不是傲慢

病歷書寫該用何種工作語言 是專業不是傲慢

作者:張志華/醫勞盟理事長

臨床的病歷書寫會主導教學和研究。如果病歷只能寫中文,學校就不會教英文了,那麼醫師要進修或做研究,就無法有效地和國際接軌。

人體全身有好幾百塊骨頭,每一塊骨頭的名稱,我也只記得英文或拉丁文,要我重新背中文會要我的命(難道要我回去再唸七年中文的醫學教育?),而且國際會議或發表,沒有人會用中文,包括中國醫師,也得用英文和國際接軌。

現行法規本來就允許「中、英、台語」夾雜書寫病歷,我的病歷也是。我們反對的是有心人士誤導立法委員們去推動修法強迫醫師「只能用中文」書寫病歷!

另外,除了中文,我們也贊成視狀況用台語〔注音〕描述主訴〔可在旁加註英文〕。

病歷書寫該用何種工作語言〔working language〕是專業問題,而且是攸關人命的專業,並不是醫師傲慢。因為,「病歷」是醫師的工作日誌,是醫療人員之間的溝通的管道,並不是醫病溝通的工具,更不應該便宜行事被拿作興訟之用。病人要了解病情,可以面對面跟醫師溝通,可以要求開立中文診斷書,也可以要求醫院提供中文病歷摘要。將病歷的首要用途用於「訴訟」而非「醫療」,是極度可惡的行為!


2014年11月22日 星期六

他是我學習的典範,別人卻稱他「終結者」

他是我學習的典範,別人卻稱他「終結者」

◎ 作者:張志華醫師/新光醫院急診科

講個故事給大家聽,我二十多年前當實習醫師的時候,有一個很有愛心的學長,經常為癌症末期、痛不欲生的病人施打嗎啡止痛。

那時根本也沒有什麼安寧緩和條例,有些病人打了嗎啡,難免就會血壓掉,甚至呼吸也漸漸終止,就走了〔往生了〕。

結果,雖然學長照顧的癌末病人,都能很安祥地走完人生最後最痛苦的一段路,病人的家屬對學長也都萬分感激,可是,醫院裡卻有不少同事,都認為學長是在「加工」讓病人死亡,給他取了個外號叫「terminator」〔終結者〕。


現在,安寧緩和條例通過了,重症末期病人的權益才被重視,我們做急重症或腫瘤科的醫護們,個個都成了 terminator。回想起當初學長在病房裡,握住家屬的手說「他走了,不再痛苦了」的那個畫面,再看看這兩天選舉新聞的炒作,真的很感慨。

切記,醫者,有三種角色:(一)治病,(二)安慰,(三)減輕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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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誣指台大活摘器官 醫界呼籲罷免理事長蘇清泉
http://news.ltn.com.tw/news/politics/breakingnews/1162961

2014年9月4日 星期四

真正凌遲病人的是設計不良的健保政策

真正凌遲病人的是設計不良的健保政策


作者:黃亮維 醫師

因為跟同僚討論到病人轉診的問題,讓我有感而發。來說個故事吧。那是一年前在加護病房的事情。

中午會客時間,病人的姐姐蹙著眉:“醫師,我們想要轉診到○○醫學中心。在這裡都治療兩個禮拜了,感覺病情沒什麼起色。”



病人是一位慢性酒精中毒的壯年男子。可以想見:嗜酒如命的人,自我照顧能力一定不會好到哪裡去。對他的第一印象是兩個星期前在普通病房,他才剛因為肺炎住院,呼吸有些費力,卻還不到非得插管不可的程度。他就像我們印象中典型的酒醉病人,一口爛牙,衣衫不整,講話有時像在說夢話,顛三倒四的。

主治醫師一開始就跟他的父親把狀況說得十分嚴重:說病情變化可能十分迅速,可能會插管進加護病房云云;後來果然發生了,倒不是我們烏鴉嘴,而是酗酒病人的免疫系統本來就脆弱。痰液培養結果也正是好發在酗酒病人身上的凶猛細菌-克氏肺炎桿菌 (Klebsiella pneumoniae)。病人的右肺爛了一大片,差點就成了膿胸。加護病房林主任眼看抗生素效果有限,便親自披掛,為病人進行支氣管鏡洗痰術,從發炎的肺中吸出大量髒、臭、濃濃的痰液。

我們暗地裡說林主任真是“舉枷”(台語,意指大費周章)-如此用心,且不論對病情幫助有多大,問題是家屬真的能理會嗎?果不其然,治療兩個星期後病人的姐姐就站在我面前,說出了以上的話。那天林主任剛好不在。

我在心中搖搖頭,感嘆健保讓民眾享受便利,予取予求,卻壓根沒有花資源在教育民眾,幫助他們弄清自己想求什麼,預期能求到什麼,以及如何正確地求。如此一來,只好由我來做這件絲毫沒有實質報酬、吃力不討好的事了。為何說吃力不討好?因為在當下順水推舟,把病人轉走是最簡單又皆大歡喜的,反正若不轉走,他一定會超長住院,讓醫院虧損。而把病人留在手上繼續治療,還得花時間解釋,一一回答家屬的質疑,弄不好甚至會出法律糾紛。所以我開門見山地說:

“可以阿,我不會擋你們,我會全力配合。畢竟把一個病情複雜的病人轉走,還省得麻煩。”

家屬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但是我希望你們聽完我解釋,因為我是真的站在你們的角度替你想,才會花時間說下面這些話。

如果是我的家屬,我不會現在把他轉走。

為什麼呢?我希望你們了解:您弟弟的肺炎相當嚴重,康復的速度本來就是要以週來計算,也就是至少要治療四到六星期。現在才兩個星期,才走了一半而已哪!還戴著呼吸器是很合理的。”

我接著跟他們解釋我們如何用體溫以及呼吸器的設定來評估病人好轉的狀況,向他們說明:這個病最嚴重的情況就是膿胸,得開刀;而若真需要開刀,醫學中心能做的,我們都能做(我們有胸外王牌柯主任!),轉過去不僅舟車勞頓,而且也沒什麼額外好處。

最後再補一句:“醫學中心很大是沒錯,可是你到哪裡找像我們林主任這麼『骨力』的醫師,還三天兩頭就幫你做支氣管鏡去洗痰,為的只是希望你弟弟快點好?”

護理長在一旁也搭腔:“不可能!找不到的!”

病人姐姐跟父親沉吟半晌,然後姐姐說:“那…我們不轉了。醫師謝謝你,解釋很清楚。”

在這個故事裡,醫病溝通的癥結點很簡單,就是病家一開始不了解這個疾病正常的治療期,所以有錯誤的期待,導致徬徨而尋求轉院。後來病人經過幾個星期的治療後,順利脫離呼吸器,轉出加護病房,得到皆大歡喜的結局。有意思的是,這裡最難的並非解釋病情,也不是治療,而是“下定決心去解釋病情,並且有擔當、有風骨地把病人留下來治療,避免給病家和醫學中心添無謂的麻煩”。畢竟,在健保制度下預期這個病人就是會帶來虧損,哪個醫師情願把燙手山芋留在手上?把自願當人球的病患送走,豈不是求之不得?

無怪乎醫勞盟張志華理事長對葉金川前署長喊話說:「真正凌遲病人的不是醫護人員,而是設計不良的健保政策。」凌遲二字,用來比擬勞民傷財的不當轉院,實在傳神。

不過我就快要下鄉,還是來學魯夫成為海賊王好了,病房裡這些煞費心神的事情,暫時交給別人去傷腦筋囉!

2014年5月26日 星期一

如果沒有健保,一樣要救到底嗎?

如果沒有健保,一樣要救到底嗎?

文:張志華/新光醫院急診科醫師、醫勞盟理事長
圖:急診女醫師其實

某日,急診送來了一位80幾歲癌症末期的病人,老先生到院時嚴重休克,檢查發現敗血症及多重器官衰竭,必須使用氧氣罩及大量升壓劑才能勉強維持生命徵象。老人家是清醒的,但嚴重失智,又沒有家屬陪伴,身邊只有一個外傭。

於是,我打電話給病人兒子告病危,希望他能來醫院一趟,跟醫療團隊討論有關癌末病人DNR(放棄急救)事宜。無奈對方竟然說沒空前來,還說如果有事,要我們叫外傭轉告他就可以了。電話中,對方其實最在乎的是住加護病房是不是用健保的,急救藥物和器材是不是用健保的,外傭有沒有將阿伯的健保卡帶在身上...。掛電話前,家屬態度很堅定地說:「只要是用健保的,該插管就插管,該電擊就電擊,我們要救到底!」

圖:健保實施前、實施後。(由「急診女醫師其實」提供)

沒多久,病人身上插滿了管路,接上許多機器,被送去加護病房去了。從進急診到住加護病房,陪伴病人的就只是個國台語都聽不太懂的外傭。

我當下真的很想問家屬:「如果沒有健保,你們一樣要救到底嗎?」

科技日新月異,然而,人類終究無法面對自然的「生、老、病、死」,對醫療抱持著過多的期待,台大柯文哲醫師甚至感嘆地說:「高科技反而讓人不得好死。」如果只求「活著」,那麼現今的醫療科技的確可以延長基本的呼吸、心跳等生命徵象。但,如果短期內死亡屬無法避免的事實(如癌末病人),這樣身上插滿管子靠儀器維生算不算真正的活著呢?而這些只是延續病人痛苦的治療,完全由全民健保給付,不少家屬也因為有健保的給付,選擇將病人「丟」給醫院照顧,逃避自己該面對病人善終的責任。

秋天到了,樹葉就會掉落,這是自然現象。人,也一樣,生命如果已經走到盡頭,該慎重思考的是要如何善終。每個人都有自主權,而病人的自主權也是醫學倫理重要的一環,我們應當在自己還有能力做理性判斷的時候,多與家人討論,盡早規劃應如何善終,不要等到意外發生了才來打算,以免讓自己和家人陷入無助、痛苦的深淵。

2013年8月9日 星期五

第一個發起臉書串連推動醫療改革的急診室醫師


(取自張志華粉絲專頁https://www.facebook.com/jack119.org)


影響更多的人:專訪張志華醫師


記者:陳泠慧(國立清華大學歷史研究所)


第一個發起臉書串連推動醫療改革的急診室醫師
  
急診室:另一個病入膏肓的病患
  
      病患擠滿醫院走廊,幸運的病人還有病床能躺著,運氣較差的必須坐在輪椅上打點滴,甚至自己拉著點滴架找地方休息。救護車仍然持續送來病患,檢傷護士無法再找到空床安置病人,甚至連輪椅也用罄,只能要求救護人員將病人連同擔架一起留下來。醫師們穿著工作服而非打著整齊的西裝領帶與白袍,來回穿梭在各種病患之間:吃壞肚子、發燒、被蟲咬、心情激動想哭的婦人、生命跡象不樂觀需要插管的病患、車禍重傷正在大量失血,需要緊急手術的命危病患……這裡不是發生重大災難事件的緊急醫療場所,而是全台灣急診室每天上演的真實狀況。
  新光醫院張志華醫師如同上述的每一位急診專科醫師一樣,一次上班約十二個小時,在這十二小時中,他必須不斷搶救生命危急的病人,卻也要面對其他生命跡象穩定的輕症病患們不耐煩的抱怨,前者處理稍有不慎可能斷送一條寶貴生命,或者惹上天價賠償的醫療糾紛;後者則是威脅投書媒體或是投訴醫院「醫師態度不佳」,無論哪一種,這十二小時中,張志華醫師都必須繃緊神經應對。
  時間一到,張醫師將擠滿急診室的病患交給下一位急診醫師,由他面對另一個緊繃的十二小時。下班後,並不是張醫師放鬆的休息時刻,他打開電腦著手醫治另一個病入膏肓的病患:急診室與台灣醫療環境。

2013年1月17日 星期四

【醫心義語】醫學中心綁架政策

作者:張志華

醫院評鑑和健保掛鉤的結果是「醫院大吃小」,政府的醫療政策被醫學中心綁架,醫療資源嚴重分配不均,加速醫療崩壞!

台灣健保開辦以來,地區醫院倒掉三分之一(自八十四年五六八家下降至目前的三九一家),大醫院不斷擴建、軍備競賽、挾規模經濟愈變愈大,就是策略聯盟把小醫院吃下來,形成一個網絡,這都是健保給付和評鑑掛鉤所造成的。而小型醫院因健保支付偏低,多數選擇轉型做健檢、醫美和慢性病照護等低風險的服務,當然,因此經營不下去而倒閉或被併吞的也不在少數。

當這些具有特色或是負擔當地服務主角的地區醫院逐漸消失後,服務的可及性就會大降,民眾只能紛紛擠入大型醫院就醫,不但影響民眾就醫的方便性,也造成各大醫院急診室壅塞嚴重,危害醫療品質,讓急診室變成了醫療難民營!

(本文刊載於自由時報2013-01-13,作者為急診醫師,醫勞盟理事長,http://TMAL911.org)